此话一出,众人都是面色一凛,李东阳正色道:“希贤,慎言!”
    刘健花白的眉毛立起:“我所说句句是肺腑之言。
    万岁如是以军费来重修防御工事,我绝不会有半句反对之言,可如是要开战,那即便到了金殿之上,老夫亦是敢将适才之言重说的。”
    李东阳叹道:“你的顾虑,我何尝不知。
    国境内灾祸连连,太仓中又是年年叫空。
    朝堂上无一能担大任的将领,不少卫所之中又逃者弱者居多。
    如要开战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    刘健道:“正是如此。
    元辅,我等深受先帝重托,当尽力规劝才是。”
    谢迁道:“对,如要阻止鞑靼来犯,大可重行永乐年间的对蒙之策,没有必要大动干戈。”
    杨廷和想了想道:“于乔公的意思是,扶弱攻强,挑起蒙古内战;严查走私,断绝往蒙古的物资输送,使之在不断内耗中,自取灭亡。”
    谢迁赞道:“介夫所言甚是,老夫正是此意。”
    杨廷和道:“如此的确是最稳妥的法子了。
    依我看,万岁未必没有这样的意思。
    他将张彩留在永谢布部,应是有深意在。”
    李东阳捋须道:“可张彩孤身一人,想来仍是太勉强。
    北元延续多年,以黄金家族为尊的观念,已然深入平民骨髓之中。
    只要达延汗仍在,大规模的内乱,就难以掀起。”
    刘健道:“况且,李越先前传回的情报中,不是还说达延汗已有两个王子了吗?即便汗王死了,有子嗣继位,还不是动摇不了北元的根基。”
    谢迁道:“这么说来,不论是打,还是扶弱攻强,都非一朝一夕之功了?”
    杨廷和苦笑道:“可万岁,却天生是个急性子。”
    刘健哼道:“这急有什么用。
    心急吃不了热豆腐。
    他若真有本事,要么就整肃内政,重归开国时的盛况,要么就继续派探子,引得黄金家族自相残杀,这一族人一灭,蒙古自然就是掌中之物。
    他要是没有这样的经纬和能人,就还是从长计议罢!”
    其余三公纷纷点头称是。
    就此之后,宦官与文官集团,十分罕见地在国策上达成了一致。
    皇帝之所以居高,是因底下有人在支撑。
    当底下人苦苦相劝,拒不从命时,即便是皇帝,也不能一意孤行。
    朱厚照为此生了无数的闷气,可到头来只能强行压住。
    他并不是不知好歹之人,自然明白这些股肱之臣、亲厚侍从,是在全心全意为他考虑,为大明帝国殚精竭虑。
    可让他背弃此仇此恨,他又实在做不到,好不容易开始好转的身体,又因此开始消瘦。
    刘公公眼见他如此,又慌了神。
    他这样的身份,皇帝龙体康健,比什么都重要。
    只是,无论他怎么想方设法,讨皇帝开心,都无法根治他的心病。
    谁也没想到,最后力挽狂澜的竟然是谷大用。
    谷大用终于想起来,朱厚照昔日敲打他们所言的燕昭王千金买马骨之语,是李越所出。
    解铃还须系铃人。
    皇爷的心病因谁而起,还得要他来解。
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