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堂霉味扑鼻,江蓠摸到账房时靴底已沾满蛛网。
    榆木柜子上贴着泛黄的纸签,他哆嗦着翻到“隆庆三年“那册。
    账页黏在一起,撕开时簌簌落灰。
    “河间府。
    张来运。
    “江蓠的胖手指突然顿住,“江蓠,年六岁,纹银十两,保人陈氏。
    “底下按着个胭脂印,旁边歪歪扭扭写着“城南杏花巷“。
    前堂突然传来打砸声,周十一的粗嗓门震得房梁落灰:“敢在茶里下药!
    “江蓠慌忙撕下那页塞进裤腰,转身撞翻个青瓷花瓶。
    “抓住他!
    “马牙人尖利的叫声刺破耳膜。
    江蓠抱头鼠窜时,怀中的月牙坠突然滑落,在青砖地上摔成两半。
    裂缝里露出抹鎏金,竟是嵌着半枚龙纹印章。
    白露攥着江蓠的袖角穿过垂花门时,日头刚爬上东墙。
    柳管事正在廊下拨算盘,见他们来,顺手将算珠拨得噼啪响。
    “柳叔。
    “江蓠掏出荷包,“这是孝敬您的。
    “碎银落在青石砖上叮当两声。
    柳管事脚尖一勾将银子踢进袖袋:“成家立业的汉子,是该寻根。
    “他掸了掸靛蓝绸衫,“柳记牙行的老账房与我沾亲,你且随我来。
    “
    牙行地窖霉味呛人,江蓠举着油灯看柳管事翻找泛黄的册子。
    蛛网粘在霉的账本上,忽然听得“啪“的一声,柳管事抽出本宣德年的簿子:“河间府普吉县桃源镇院前村,许德生、崔氏,卖子得银五两。
    “
    油灯“哔啷“晃了晃,江蓠盯着墨迹斑驳的“许“字。
    原来他不姓江,这名字是进侯府后嬷嬷随口起的。
    “多谢柳叔。
    “他将备好的梨花白搁在牙行柜台,“夜里风大,您暖暖身子。
    “
    暮色染红惊鸿苑的琉璃瓦时,沈钧钰正摩挲着月牙玉坠。
    羊脂玉在掌心沁着凉意,窗棂外传来晏菡茱与白露的说话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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