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要将军驻守靖安侯庄子?“她猛地坐直,缠枝莲纹的抹额都歪了。
    “正是,将军说请夫人准备换洗衣物。
    “小厮额头抵着砖缝,“还问夫人可有书信交代。
    “
    晏芙蕖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。
    去年此时,她还指使丫鬟往沈家田里撒盐,如今倒要自家夫君去护着那些金贵庄稼。
    窗外的蝉鸣突然刺耳起来,她瞥见妆奁里那支镶红宝的步摇——还是及笄时沈家送的礼。
    “取笔墨来。
    “她忽然起身,石榴裙扫翻了个冰鉴,“跟将军说,好生当差。
    二妹妹在庄子上,替我替我道声谢。
    “最后一字卡在喉间,竟比杨梅核还涩。
    芒种研墨的手顿了顿。
    上月夫人高热不退,二小姐送来的退热方子还压在妆台屉子里。
    宣纸铺开时,晏芙蕖突然想起那夜雨声——她蜷在纪胤礼怀里说梦话,喊的竟是幼时与菡茱偷摘莲蓬的旧事。
    城外官道上,五百禁军的铁甲映寒了半坡玉米。
    纪胤礼抹了把额汗,怀里揣着的信笺还带着妻房常用的沉水香。
    昨夜抓到的纵火犯招供时,他分明看见那人锁骨处的火焰纹——与当年梁国舅府死士如出一辙。
    “将军!
    “亲兵突然勒马,“前头现车辙印!
    “
    纪胤礼按剑下马,靴底碾过泥里的碎玉米。
    青皮苞谷被踩得稀烂,金黄的籽粒混着血迹,在烈日下泛着诡异的光。
    他忽然想起临行前陛下的话:“少一粒玉米,提头来见。
    “
    芒种麻利地将细葛布中衣叠进靛蓝包袱,又塞了两双千层底布鞋。
    包袱皮刚系好,外头小厮已急得跺脚:“姐姐快些,将军等着换洗衣裳呢!
    “
    纪胤礼摩挲着剑柄上的缠绳,望着官道尽头扬起的尘土。
    日头晒得铁甲烫,他忽然想起临行前晏芙蕖倚着门框的模样——石榴裙摆扫过青石阶,却半个字都没嘱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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