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生却摇摇头。
    “从前府中无论赏赐还是陪侍,我都是头一份,以为就算没有庶卿,但凭我这副身躯,也能拴住公主之心……可是你看,这些爱意和恩赐转瞬即逝。
    大梦初醒,我才发觉自己愚笨。
    我共情明庚,也是笑他傻,直到临死之时,才看透公主心思。”
    成璧愁得直挠眉头,安慰的话怎么也憋不出来了,转身吩咐管家道:“老关!
    拿坛酒来。”
    待酒上了,也不管宁生的伤没好利索,直接给他满了一碗,道:“宁兄,你若是心里不舒服……我陪你喝点。”
    趁着他喝酒的功夫,成璧再次理了理思路,真诚道:“你说这些话,在我看来……都是因为过得太顺了。
    你进府晚,没见过当初梁庶卿是怎么过来的,也没见过我是怎么过来的……如果你经历过,就知你今日之苦当真不算什么。
    她如今不和赵熙衡试探了,只要有心找你,你立即能回府。
    以前怎样待你,以后还是怎样。”
    “纵然回府,我也只能用这副身体求她惦念。
    公主对我的爱,迟早会随时间流逝再次消失。”
    这话说得成璧脸都快黑了,道:“这又怎样呢?有的人想陪侍,引她惦念,都没办法啊。”
    他也算拿宁生当自己人,鼓起勇气说了些私密的肺腑之言:“宁兄,有时我都想自己滞了势,同她欢好——我不知多羡慕你。”
    宁生望着他认真道:“公主如此待你才是爱重之举,这爱不在平日赏赐,也不在日常缠绵。
    从前我看不透,以为公主对你和庶卿都不曾用心,如今看来……”
    他长长一叹,苦笑道:“所以,我想走了。
    本来不欲告诉别人,悄悄走了便好,如今你正巧来了,我有件事想托付你。”
    “走?你能往哪去?”
    宁生未回答,从衣袖中掏出钥匙,对成璧道:“庶卿怕我出府后没处落脚,曾为我置办居所。
    他思虑周全,本是一番好意,可若公主知晓,未免多心,与庶卿再生嫌隙。
    如今我用不着了,劳你替我悄悄交还庶卿,莫使她人知晓。”
    成璧已经快被这种事逼疯了,左一件不能告诉梁穹,右一件不能告诉公主,当“双料间谍”
    实在太费心思。
    他收好钥匙,郁闷地拿起宁生的酒碗,自己也喝了一口,又苦心劝道:“我还是觉得你不该走。
    一来伤没好利索,二来盘缠没了,三来没地方住,你想如何傍身啊?若公主问起来,留王府上下也没法交代。
    你稍安勿躁,容我回府问问吧。”
    ——
    2
    成璧回府路上还因宁生之语郁闷不已,也随之产生诸多感慨。
    因他进府最早,对魏留仙了解较深。
    当时她已有风流之名,行事尚没过分夸张。
    跟在她身边久了,她是真心是假意,几乎一看便知。
    外宿青楼以来,魏留仙把狂蜂浪蝶那套玩得游刃有余,如明庚、宁生之流已辨不出她有几分真心,被赏赐和浮华蒙蔽双眼。
    骤然看透,才会格外失望。
    他最早看破,知道希求真情只会落个伤心下场,梁穹亦是聪明人,求不来爱便要掌事之权,罗子昂则向来通透,公主府于他而言只是避风港,至于公主爱不爱他,他都一样活。
    俗世的尘网倒是将宁生之流围在其中。
    还有多少人至今未曾看透,在冶铁厂眼巴巴地等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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