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元贞见男子几乎要魔怔便又长喊一声,男子失魂落魄地回了头,这才看见血迹斑驳、发丝垂乱的谢元贞,视线向下,是他怀中分毫未伤的谢含章。
    “我的阿妹还在家!”
    男子瞬间红了眼睛,泪水混着艳羡在眼眶里打转。
    “可——”
    谢元贞说不出个准话,但他知道男子这一回头十有八九便是送死,于是他尽力和缓地劝道:“你妹妹说不定已被街坊给捎带出来了,倒是你,现在回去若是碰上夷兵可怎么好,不如先出城,来日方长——”
    “那是因为你的阿妹就在你身边!
    等她做了人家的盘中餐,看你还说不说得出风凉话!”
    月东床上夜度娘,月西盘中短脚羊,累累白骨是朔北万民难以挣脱的噩梦。
    谢含章被那句盘中餐吓得瑟缩进谢元贞怀里,男子也是一时情急,话脱口脑子才追上来,见状登时耳根泛红,很是后悔。
    “这位小郎君好心劝你,你倒咒人家阿妹!”
    边上一个拖家带口的中年汉子突然开口,冷不丁这一骂,火光中便有好多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。
    壅塞的人潮慢下来,这会儿似乎又不急着逃命了。
    中年汉子突然有那么多双眼睛作保,便骂骂咧咧地挣开拉着他衣角阻拦的妻子,声音更大:“还不跟人家道歉!”
    “我!
    ——”
    众人目光一逼,年轻男子的脸就更红了。
    “无妨——”
    看官越来越多,谢元贞见势不对,就想赶紧让这场闹剧停下。
    可他刚抬手,便察觉到城门口似乎有些异样——
    原本涌出城外的百姓莫名其妙又退了回来,方才就没地方下脚的城门口顷刻之间变得更加不堪。
    下一秒,外围不知是谁爆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,越来越多的人便渐渐注意到夜幕笼罩下的悚峙身形——
    只见人群让出的逼仄空地前,先浮出的马身高大,遍覆银甲,铜铃般的黝黑眼珠从马面帘后洞射出非人的幽光。
    有人壮着胆子极目而上,浅色尖顶藤帽便跟着浮出深渊,恰如一座座奇诡的枯草坟堆。
    寒光鳞鳞,那身冰冷的筒袖铠甲刚映入眼中,就见等身长的马槊在半空划出道道银色的半圆弧形,弧光消失,距离最近的百姓同时身首分离,血溅四尺!
    “你们好啊(夷语)!”
    救兵
    “跑啊!”
    谢元贞迎着马咴怒吼一声,可眼下当真是大难临头,马上之人扬鞭锤镫,话音刚落便是横冲直撞,嗜血的马槊所到之处几乎无人幸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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