舜英回屋换了身丁香色齐腰纱裙,拉开槅门,元旻换了身雪青长袍,静静等在门口。
    他看了看二人穿着相似的颜色,会心一笑,从袖中取出一条藕荷色绸带:“蒙上眼睛,跟我走。”
    一寸半宽的丝绸覆上眼睛,系在脑后打了个结,她的眼前一片雾蒙蒙的浅粉,手被元旻牵着,随他慢慢走下台阶,七弯八拐不知去向何方。
    温热的熏衣香环在周围,元旻的声音近在耳畔:“别怕,跟着我走……”
    她心下稍安,不再凝聚心神去记路,就这样随波逐流被他牵引着,竟也感受到一份认命的踏实笃定。
    脚底路面变得有些坎坷、有些软,像是踩在草地,夜风越来越凉,吹到脸上有些润、带着淡淡草木香。
    元旻轻声说:“到了。”
    感觉温热停在自己额间,舜英忙轻声叫停,同时挡住他的手:“先不忙,我猜猜这是哪儿?”
    “有水汽、有凉意,有草地,应是在河边,但踩上草地之前并未听到水声……路程不算太长,咱们在朱雀门外,洛川北岸?”
    有光!
    她轻柔拂落绸带,一条倒悬的银河浮现眼前,数万盏花灯浮满洛川水面,烂如繁星。
    有莲花灯、西瓜灯、菱角灯、月亮灯,逐流水漂行千里,融融暖黄倒映水中、迤逦开去,渐渐延伸到水天交接处,与天上星光连为一体。
    元旻提着两盏莲花灯,递给她:“放一放水灯,袚邪禳灾,把那些不快全都忘了。”
    二人点燃白烛,滴一些蜡油到灯托上,将蜡烛固定上去。
    蹲到河边,俯身托着莲花灯的底座,将双手浸入水中,待水灯浮稳当了,再慢慢抽开手。
    波面微漾,夜风吹过,莲花灯飘飘忽忽、轻轻旋转着往河心漂荡而去。
    元旻见她凝视着河灯发呆,柔声道:“莫怕,等回到昇阳,我们上凰羽寺找大祭司,无论何事,我们一起面对。”
    舜英转过来看着他,心里涌出几分歉疚,眼圈发红、唇角弯了弯,缓缓点头。
    元旻又拉着她走了几十步,两名宫人已等候多时,手上各托着一只半人高的风灯,篾骨薄软,均匀糊着一层薄如蝉翼的桑皮纸。
    又有人送上笔,元旻接过来递给她:“我亲手扎的,选一只喜欢的,写上心愿放飞。”
    舜英微愕,这些天他忙得脚不沾地,不知何时竟抽空扎了两只风灯,手指头划拉了道伤口,血珠仍在往外沁。
    “怎么不包起来,疼不疼?”
    她心里歉疚更重,忙不迭拉过他的手,轻轻摩挲着伤口。
    元旻浑身一颤,触电似的抽回手,耳根通红,目光躲闪,咽下口水:“一点皮外伤,还不快写字。”
    舜英不疑有它,接过笔挤出一个微笑:“我都喜欢。”
    元旻眼睛一亮,笑吟吟地说:“全交给你写。”
    怄他时能把他气得夜不成寐,哄起他来又总能轻易让他心花怒放,被拿捏成这样,可怎么是好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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