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夜,宣正浩设宴于武原城的朔宁边户都督府,宣氏一族五品以上的子弟皆位列在宴,足有三百多人。
    “高等武官没几个,中等武将竟这样多,还都年轻力壮、前途无量”
    ,元旻悄声与元晞商议,“一个王子恐怕不够,你家笙儿明年就及笄了,回头问问她意下如何?”
    元晞双眸一亮:“妙极,把这茬忘了……笙儿从小跟宣二哥家的九小子交情好,来时还托我给那小子带荷包。”
    当夜筵席散后,元旻、元晞意犹未尽,携同宣正浩骑马至玄武山下,夜游朔门关。
    提及这两桩婚事,宣正浩果然大喜,谢恩之余,又开口道。
    “微臣膝下幼女宣苒已及笄,与朔宁军中一位出身寒门的小将情投意合,向陛下请一道恩典。”
    宣苒,正是前些天宣夫人游说姜嫣时、提到的那位宣十八娘。
    元旻差点笑出声,当即命人取来笔墨纸砚,书写赐婚谕旨,有些好奇:“这位萧勖,出身寒门却能得表舅垂青,不知有何过人之处?”
    宣正浩面带赧然:“去年秋天,小女进乌兰山狩猎,不慎同府兵走散、陷在雪窝里,幸得北宛一猎户之子萧勖相救。”
    元晞很会抓重点:“北宛人?”
    “生父是翊国人,因早年丧父,随母亲回北宛讨生活”
    ,宣正浩忙摇摇头,笑着解释,“虽出身寒微,那孩子却是个有志气的,甘愿入我朔宁军,从小小士卒做起。”
    “臣见他有几分机敏、身手尚可,便先将他编入了斥候营,短短数月屡建奇功。
    臣爱其才华,刚刚擢他为军司马,率领一部骑兵,想着慢慢历练上来。”
    元晞顿时来了兴趣:“表舅可否为侄子引见?”
    宣正浩踌躇道:“并非下官不肯,萧勖前天领命去朔门关外巡防了,待他回到武原,定来觐见陛下与国尉大人。”
    元旻不甚在意,笑道:“听表舅如此说,萧勖之才如囊中之锥,凭战功博个封妻荫子指日可待。
    届时朕自然得见,也不急于一时。”
    又吩咐道:“国书约定的会盟之期为五月二十五,劳烦表舅筑台设坛了。”
    元晞略带疑惑地瞄过去,元旻眉眼带笑回以注目,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。
    北卢郡天高风急,夕阳晚照烫在背后,炎炎灼人。
    苻洵散漫地坐在临河的崖边,就着脚下伊河喧响的滔滔激流,举起手里酒壶、浇入口中。
    按住胸口,紧贴肌肤的那枚玉佩硌得他生疼,他却不愿松开,只是摁得更紧,像是要将那鱼跃龙门的图案嵌入骨髓。
    狂风吹得他红色长袍翻滚不休,额前两绺乌发飘飘摇摇,强扮少年模样,却早已满目沧桑、物是人非。
    又是五月二十七,四年光阴弹指而过。
    秦川侍立身后,见他只是一口接一口喝着闷酒,却一言不发,也不好主动出声劝慰。
    “主子,小夫人来北卢了”
    ,郎琊从山下大步流星上来,边走边说,“已接进将军府了。”
    苻洵收回思绪,起身掸去袍上灰尘,又取过水袋漱口,最后从香囊里取出丁香含着,才施施然往山下走。
    将军府前堂,除了抱着苻忆坐在堂上的锦瑟,还站着个三岁男孩,眉眼沉静、面容端雅,恭恭敬敬躬身长揖:“阐儿给父亲请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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