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……我……知道……可是……可是……他说……他说……他……没了……右手,就……再也……没有……没有办法……开枪了,他求我……求我一定……要帮他……把右手……找到……我……我找了……好……几只右手,但是……但是……没有一只……是他的啊……我找了……找了这么久……没有……没有一只是他的啊!”
    女医护兵个哽咽的语句,让白秀秀表情僵住了,她稍稍抬起了头,似乎那双好看的眸子里也有情绪要夺眶而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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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成默停住了脚步,就在白秀秀所站立的掩体之外,他无声的注视着她。
    雪亮的灯光照耀着她惨白的面颊,往昔妩媚又锐利的双眼有些暗淡无光,泛着红丝,绕着黑晕,干涸的嘴唇黏着血痂,长发纠结,沾染着油污和血块,浑身上下的外骨骼没有一处是好的,不是划痕就是破损。
    这不是他认识的白秀秀,他认识的那个女人总是妆容精致,衣着得体,时时刻刻保持着优雅和动人。
    她的模样明明比那个衣着整洁的女医务兵要可怜,偏偏还要温言软语耐心的给予他人安慰。
    她应该是聚光灯下光鲜亮丽的明星,是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女富豪,又或者是端坐在办公室里穿着制服的高雅长官,哪怕是囿于一隅的家庭主妇也好……
    总之,她不该在这里。
    这样认为没有道理和逻辑,但成默就是这样认为。
    他默默的注视着白秀秀仰头看了下深邃的星空,大概是忍住了眼泪,才又低头轻声说:“我陪你找,不过实在找不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,我们还能给他装机械臂,组织不会放弃他的,我们不会放弃他的,你也不许就这样放弃。”
    年轻的女医务兵抬起衣袖擦拭了几下糊了满脸的泪水,随后点头。
    白秀秀拍了拍她的肩膀,“我们一起去找!”
    成默凝视着白秀秀转身,即将与他面对面。
    这是一个既短暂又漫长的瞬间,在他们看见彼此的眼眸之前,时光就像是还在枪口里的子弹。
    在还没有扣动扳机之前,它是如此煎熬。
    但在扣动扳机之后,它便是一次难以言喻的碰撞,也许痛苦,也许庆幸。
    白秀秀看见了他,对彼此来说这意料之中的相遇,却恍如隔着奔流不息的三涂川。
    为了相遇,他来到这艘满载着死亡的巨舟。
    这是一次沉重的对视,却又是一次充满温情的对视,在白秀秀人生的最高峰,同样也是最低谷。
    她想不管多少年以后,即使所有的情节都会变得模糊,却一定会记得这双像星辰般闪烁的眼瞳。
    因为她清楚,如果不是他,也许她,以及这支舰队,都已经永眠于深沉冰冷的大洋之底。
    她并不惧怕死亡,可这事关一支舰队一个国家的命运。
    这负担比整个太平洋还要沉重。
    沉重到死亡都无法偿还。
    这本该是感人肺腑激动人心的分分秒秒,可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,相看无语凝噎。
    “白神将……”
    不懂人情世故的女医护兵打破了这须臾的静谧,白秀秀下意识的回过头,躲开了成默的直视。
    成默在白秀秀那白纸般的脸颊上难得看到了一抹醉人的酡红,这是无数枪炮都渲染不来的真正的美。
    下一秒,白秀秀就感觉到强烈的晕眩,也许是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下来,意志力再也无法支撑着她如旗帜般屹立不倒,她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,身体发软,向着黑暗坠落。
    “小心!”
    成默轻呼,他手疾眼快,将快要砸在甲板上的白秀秀揽在了怀里。
    后知后觉的医务兵愣了一下,扬着满脸泪痕的脸惊呼道:“啊~~~快送白神将去医务室。”
    躺倒在成默怀里的白秀秀闭着眼睛摆了摆手,低声说道:“小何,我没事,就是头有点晕。
    可能是因为低血糖的缘故,让我休息一下,让我休息一下我就陪你去找……”
    医务兵急切的打断了白秀秀说话,“白神将,您就别想那么多了,还是赶快去医务室看看吧!”
    白秀秀还是没有睁开眼睛,“我真没事,一点小问题而已,没必要挤占医疗资源……”
    “您肯定不对劲,脸怎么突然这么红了,会不会是发烧了?”
    成默不得不阻止医务兵继续犯傻,“白神将交给我照顾就行,你去忙你的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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