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不知道怎的,盲女瞧不见他的面貌,所以待他总是很和善。
    尺岩一遍遍地提醒自己,他是来杀人的。
    可是到头来,砍柴挑水休整院落他都抢着做了。
    他只觉得,这处方寸小院,能给他带来无边宁静。
    尺岩也时常在那座孤坟面前发呆,才发现那块老旧的木牌上,所刻的分明是盲女的名字。
    “哥哥生病被拉去医馆,后来他们约莫是嫌麻烦,不肯帮我在把他的尸身运回来。”
    盲女一人独住深山,衣食不便,后来故于一场风寒。
    “还是一个路过的道长,替我立了这座坟。”
    她静静地站在尺岩身后,声音一如当日温柔。
    “我没再见到过哥哥,但我记得该要等一个人,等他来说声对不起。”
    她小心翼翼地探出手,搭到尺岩肩膀上:“你很温暖。”
    这句话把尺岩深埋心底多年的辛酸给扯了出来,他哑声说:“我才是最不配,最不能被原谅的那个。”
    盲女搭用搭在他肩头的手轻轻拍了两下,才说:“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,可我能感受到,你和哥哥都很自责。”
    “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呀,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,而犯错之后能及时悔悟已然难能可贵。”
    “伤害发生之后,要努力善后呀,你已经做得很好了。”
    她说。
    清风捎来几两人间情意,暖泉一般流入尺岩心中,他不管不顾地抱着那块墓碑嚎啕大哭起来。
    病在心里,险入膏肓,忽得良言,暖若三春。
    身后忽地响起一道懒洋洋的笑语:“本座说呢,是什么东西借我阎王之名四处杀人。”
    尺岩行走人间数年,见过各式各样的妖魔鬼怪,却从没想过有朝一日,能见神仙。
    “人间疾苦如此,那么多不公之事,你们神仙都在做什么!”
    那男子顶着额前黑莲,一步一从容,笑意盈盈。
    “神仙在做什么?”
    他思考过后摊开手,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    “但是,各人有命,就像他们当年屠戮你族一样,你杀了回去,他们的家人悲痛之感,应当不会比你少。”
    冥王言语含笑,目光在他和盲女之间扫过一圈,呵笑道:“神仙自是不会插手世间因果,但我会。”
    尺岩警惕起来:“会什么?”
    “本座不管你之前报仇如何,可面前此人……此鬼着实无辜,你若下手,我便拘了你去幽都断善恶。”
    冥王抬眼眸光精亮,“为什么不动手?”
    “我下不去手。”
    “是吗。”
    冥王笑得平淡,这个回答似乎也是他意料之内的东西,他旋身负手,“还当人间出了个什么凶狠之物,原来是个傻的,叫本座白开心一场。”
    他朝盲女招招手:“走吧,既让我见着了,带你去幽都。”
    尺岩紧张道:“你要带她去哪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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