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来定河镇是绕青梅的,不是来送命的!
    两个伙计哆哆嗦嗦从他脖子上取下印章,牙齿打架,抖着声儿说:“掌柜的放心,我们不会跑的。”
    胖掌柜深深看了他们几眼:“想跑之前就想想家中老父老母,已经成亲的就想想娇妻幼儿,你们是愿意自个死,还是连累全家人一起死。”
    伙计吓得浑身一抖。
    “磨磨唧唧干什么?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,到点我可就要数数割脑袋了!”
    卫大虎在一旁冷声道。
    “我们,我们得叫些人帮着推车。”
    其中一个伙计小心翼翼开口道。
    “行,你们自己点人。”
    卫大虎似笑非笑看着他们,瞧着半点不怕他们跑了。
    他越是如此,伙计越是害怕,别说被掌柜威胁,便是他现在放他们离开,他们也不敢走。
    只要掌柜在他手里,他们就不敢跑,不然回头全家老小都要赔进去,他们是知晓的,掌柜的亲妹子是府城大老爷的爱妾,生了儿子的那种金贵人儿,像他们定河镇这两家粮铺,在大粮商眼里就如那毛毛雨般半点不看在眼里,区区几万斤粮食,咋可能有独子的亲舅舅重要?只要掌柜的亲妹子吹吹枕头风,他们跑得了初一也跑不脱十五,他们不敢跑。
    去粮仓运粮的全是伙计们,十来个打手还在哼哧哼哧把粮食往山里搬,不是他们老实,而是他们但凡有啥小动作,只是和自己人眼神交流一番,那群人便举刀威胁。
    只要他们老实搬东西,他们就没啥反应。
    他们虽是打手,但也仅限于在普通人面前抖抖威风,一旦遇到真正的土匪,他们立马就乖顺了,让干啥就干啥,只要别把刀架他们脖子上。
    狗儿的兄弟们这一晚过得是恍恍惚惚,他们脸上糊了不少黑灰,有夜色的遮挡,保证没人能看清他们的长相。
    他们听好心人的话,啥话都不说,就拿着刀站在一旁威胁人,十几个兄弟分成三波,一波盯着捆在树上的掌柜,一波站在岔道林望风,还有一伙儿则在随着打手们山上,放粮食的地儿就在上头不远,之前好心人领这他们走过一次,黑灯瞎火的,他们也全靠摸索,反正看不清周围。
    他们如今也知道了那一袋袋里头装的都是粮食,若是不心动那是假的,粮食啊,他们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这么多粮,之前听好心人和胖掌柜说话,有足足三万多斤呢!
    当然,得是剔除掉旁边那一堆陈粮碎米烂谷子的,但也有近两万斤呢!
    如果他们有两万斤粮食,别说今年冬日里饿肚子,便是明年,后年,他们都不怕了。
    可是想归想,却没有一人敢生出霸占的心思,便是手头握着大刀的狗儿大哥也从未有过黑吃黑的想法。
    他们人多又如何,在那个和山岳一般高壮的汉子面前,他们这群人怕是都不够他一个人揍,他连大粮商的掌柜都敢威胁要杀了他,难道会怕他们?
    若是他们出了啥事,家里的阿婆弟妹们怕是真的熬不过这个冬天了。
    打手们一趟一趟沉默着运粮,漆黑的夜色里,只有他们粗重的喘息声。
    在这股压抑的氛围里,胖掌柜连呼吸都不敢太重,他的心脏随着一个时辰的期限即将到来,而伙计们还未把粮食运来而跳得愈发的快。
    他偷偷看向抱着刀站在不远处的高大土匪,在心中暗自祈祷,希望那群蠢货可千万别做蠢事,更别去报官什么的,他眼下就想赶紧把粮食运来,然后他们“钱货两讫”
    ,甚至怀里的三十两银子他都觉得烫手,和他的命相比,三十两银子算啥。
    千万别节外生枝,千万别节外生枝……
    他们若敢去报官还是叫人来围剿这些土匪,别人他是不知道,但这群土匪在逃跑之前肯定会顺手把他脑袋给割了!
    胖掌柜闭着眼,浑身大汗淋漓,他整个人犹如在河里泡了一圈,尿骚味混着难闻的汗臭味儿飘在空气中。
    随着最后一袋粮食被扛进山里,四周愈发安静,胖掌柜的双腿抖如筛糠,若是没被绑着,他眼下怕是已经缩成一团,瑟瑟发抖了。
    就在这能把人压抑死的氛围里,熟悉的车轱辘声从远处传来,胖掌柜猛地睁开眼,他眼中焕发出生的光芒,急切地探头朝着来时的方向望去。
    但他夜视能力一般,只能看见漆黑夜色,倒是卫大虎终于动了,他抬步去了岔道林路口,打头的便是之前那个问他要人的伙计。
    一群人累得满头大汗,见到卫大虎,他们双腿发软,直接就累趴在了地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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