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拦?”
    下人赶过来,甩着马鞭,把腰间的牌子亮出来,“这么大一个‘封’字,你们看不见?”
    那确确实实是写着“封”
    字的木牌,被红绳拴着,下面还坠着金色的穗子。
    封家的名号在金陵实在太响,不过是一块腰牌,原本懒散的队伍瞬间打起了精神。
    领头的媒婆原本已经掉在队伍末尾,趴在小毛驴上打瞌睡,隐隐听见一个“封”
    字,猛地惊醒,拽着毛驴跌跌撞撞地跑上前来,人影都没看清,先号丧:“封三爷哎,您可算来嘞!”
    她把途中遇到的大小事宜浓墨重彩地说了一通,最后小心翼翼地问:“您不是悔婚了吗?”
    封二爷的眼皮子抬了抬,双手捏着缰绳交叠在身前,目光粘在人群正中的小轿上,笑得意味深长:“我这不是来了?”
    媒婆松了口气,笑逐颜开:“我就说流言蜚语听不得。
    这白少爷虽然流落风尘成了花魁,可他卖艺不卖身,干净着呢!”
    封二爷敷衍地点着下巴,抬手对身后的下人做了个手势。
    下人会意,扭头吹口哨。
    天地间瞬间沉寂,宛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,紧接着地面上的石子开始微微震动,闷雷般的轰鸣由远及近。
    媒婆面色一白,捂着心口躲在毛驴后,嘴里念叨着“善哉”
    ,还把袖管里藏着的佛珠拽出来,神经质地转。
    封二爷是带着警卫队来的。
    训练有素的警卫员迅速接手了送亲的队伍,连塞着白少爷的小轿都由他们扛起。
    封二爷端坐在马上,明明警卫员的速度已经很快了,他依旧有些不耐烦,甚至把鼻梁上的眼镜取下,用丝帕细细地擦,眼角的泪痣都藏在了眼角浅浅的纹路里。
    “二爷,好了。”
    终于,下人凑上前来,“都换成了我们的人。”
    “成,走吧。”
    封二爷满意地将丝帕叠好,再次塞进口袋。
    浩浩荡荡的队伍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,媒婆靠着毛驴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神,她身前凑满了抬轿的伙夫,都在问:“那真是封三爷?”
    “要不然呢?”
    媒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,甩着帕子啐了声,“呸,还封家人呢,翻脸儿翻得跟翻书似的,明明说了不娶,今天又土匪一样拦在道上抢亲!”
    “万一不是封三爷,咱们的罪过可就大了!”
    “罪过,什么罪过?没瞧见那块腰牌吗?”
    媒婆被伙夫气乐了,叉腰冷哼,“封家的大爷前些年死了,二爷是个不举的残废,就那么一个三爷定了亲,刚刚骑着马来的,不是他,还能是谁?”
    “瞧你们畏首畏尾的样儿!
    都跟我回去领工钱,便宜你们了,明明没走到金陵,钱还是一样多……”
    媒婆带着伙夫们渐行渐远,山道上再次陷入了骇人的死寂。
    而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白鹤眠正在轿子里痛苦地挣扎,手腕处滴下几滴黏稠的血。
    他真的被封三爷退了婚,撕碎的婚书还搁在家里的书桌上呢。
    白鹤眠挣不开身上的绳子,气喘吁吁地倚着轿子发愣,他汗流浃背,火红的旗袍湿漉漉地粘在后背上,早起化的妆全晕开了,眼尾猩红,狼狈不堪。
    鼎鼎有名的花魁半路被山匪劫走,怕是想不卖身都难。
    白鹤眠面色一僵,捏住了藏在掌心里的雨花石。
    他死活想不明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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