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出口,散兵似乎有些错愕,仿佛这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。
    旅行者也意外于他的老实,本以为会因为劝他又要吵上几个回合的。
    “你这是答应了?”
    她难以置信。
    “是…适可而止。”
    “…你刚才是不是翻了个白眼?”
    看散兵吃瘪不说话,旅行者心情好上了许多,连带看他也更顺眼了几分。
    只是他时不时投来的观察目光让她颇有些不自在。
    “干嘛老看我?”
    旅行者忍无可忍,决定主动发问。
    “我只是好奇,你究竟能吃下多少东西?”
    散兵的视线扫过她手中的鲷鱼烧,怀里纸袋子里的米圆塔土豆饼…这没不算上她方才吃的帕蒂莎兰布丁。
    “吃这么多甜的…明明自己也是条杂鱼,还同类相食。”
    旅行者无视了他的前半句话,反问道:“你是对甜食有什么偏见?”
    “只是不想牙疼罢了。”
    以往尚在愚人众的时候,倘若只是手脚断了,会有专门的技术人员负责维修。
    但牙齿的话,没有修的必要,牙齿坏了并不会影响工作和战斗,只是疼痛而已。
    除非战损直至脱落,不然他不会提出修理的需求。
    因为牙疼就无法忍耐,和人类的小鬼有什么区别。
    况且,他也不喜欢被别人碰自己的口腔,对于牙齿的保养,只能靠自己日常着重护理清洁,所幸他平时也没有什么进食的必要。
    “这个你拿去,”
    散兵手中多了一个纸包,“刚才料理兴趣小组里的人硬塞的,隔着包装都能闻到一股甜腻腻的味道。”
    “想不到你人缘还挺好的,本来还有点担心你一个人在须弥太无聊会心生怨念。”
    阳光下,旅行者忽然转头,第一次对他展露出善意的笑容。
    这一瞬间,散兵甚至都以为自己都已经可以作为朋友被允许与她同行了。
    然而太阳越灿烂,阴影处的他则越显得阴暗。
    眼下他所得到的一切安宁不过是泡沫幻影,虚妄的气泡在太阳的光辉下逐渐上升变得愈发绚烂的同时,也变得愈发脆弱,终会有破灭的那一刻。
    这些过于美好的虚影竟让他生出恍惚,自己是否也有资格像他们一样站在阳光下。
    他如今居然想活在阳光普照之下,像曾经那样,做回一个普通人,过着偷来的安稳生活。
    所以,他便也试着拙劣地模仿着,去如何做一个「好人」。
    但被拔掉了利齿的野兽,披上了可爱的皮毛,真的就能融入羊群中吗?
    被血腥气腌制入味的双手,衣袖上怎么洗也洗不去的鲜红,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的哀嚎与咒骂……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。
    你是个罪人。
    你为什么还不去死?
    为什么…只有你活了下来?
    一阵恼人的“嘬嘬嘬”
    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。
    旅行者不知何时已蹲在街角,正在逗弄一只猫。
    “这么喜欢,抓回去养不就好了。”
    他真看不惯她这副见了猫就走不动路的样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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